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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神医

星河九里 浮沸 4886 2021-12-13 22:2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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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不到五个时辰,太守府便将九里所需之物准备好了。

  姜契风将九里和阿蛮带到了一间静谧无声的院子里,他们一踏入厢房,便看见十二个病人虚弱的躺在简陋木床上。九里上前把脉,依次诊断出这十二个病人分别患有筋萎、黑疸、风热犯肺、滞下、食泄、食阻、鬼脸疮、胃脘疼、石淋、肺痈、胆涨和脾心病。她心一沉,没料到这诡毒竟然如此烈性,能对人的五运六气皆造成损伤。

  “还请姜公子派人守着我的院子,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干扰。”九里微微躬身,待姜契风应下后,将阿蛮带进了厢房,关上了门。

  “九哥,我能做些什么?”阿蛮问道,他看了看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十二个人,想起自己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人,心有余悸。

  九里取过一根锋利的针,刺入一人的拇指中取血,血落碗中,逐渐升盈,“你按照我这法子,待会每隔一个时辰便如此取下这十二人的血,十指轮换,分开装盛,送进去给我。”

  说完,九里便进了内间,她烧起窑炉,将动物油脂混水倒进炉锅中,加热后又放入火碱,用竹筒不断搅拌炉中之物,待两者融在一起,她用冰迅速冷却炉锅。半个时辰后,只见原本混沌无比的液体此时分成了明显的上下两层,她将锅中凝固了的东西挖出来,扔在了木板上,只留下液体。

  她嘴角一翘,满意的拍拍手,将食醋倒入炉锅中,不过一会,便听见炉锅内传来点点响声,水再变混沌,逐渐现出一些白色透明的结晶。她用织布滤网过水,将筛下来的结晶扔在一旁,俯身仔细端详着无色粘稠的液体,靠近一嗅,还有微微甜味,此为甘油。

  “阿蛮,开始取血吧。”她出声吩咐,又埋头开始调配药材,根据《太玄经》的药律,她按照六大药性各选取了十二味药,若是毫无头绪的一种种搭配,共有三千多万种解法。所以她昨日苦思冥想了一夜,便是在思考最能解毒的那几种药方搭配。

  阿蛮送了十二碗血进来,九里吩咐他在每一碗血液里倒入定量杂甘油,随后置入冰中冷冻。他看着在桌前忙忙碌碌的九里,内心异常平静祥和,似乎只要她在,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。半个时辰后,九里将熬制好的药方取出放凉,取十二根银针浸入不同病人的血中,银针皆慢慢黑化,她再依次将针探入药汤中,针尖没有变化。

  九里叹了口气,眉间渐沉,眸色暗深,她摁了摁太阳穴,又摆摆手让阿蛮将汤药倒掉。

  阿蛮回来后,忍不住问道:“这到底是什么解法?”

  九里右手握拳贴在唇边,咬了咬略曲的食指关节道:“此乃凝血焯油法,专门对付那种看不出鸩性所在的毒药,凝血即为取病者血,焯油即为炼制甘油。甘油入血,储于寒冷之处,是为了护住血的活性,同时凝炼出血内所藏的毒引。我在此不断试药,是看所配出来的药汤能否解除银针上所淬之毒。若是银针能恢复如新,则意味着此药可解。”

  “世间竟有如此解毒之法。”阿蛮一头雾水,不明所以。

  ・

  距离九里入室已有九个时辰,但里面毫无音讯,姜契风守在必经之路的院中廊桥上,不停踱步,一旁的姜叔则看着儿子走来走去,眼都花了。

  “父亲,钱公子昨夜入室,现在还未出来,会不会出什么事了……”

  姜叔则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,“人家钱公子尚且如此从容,你担心什么?”越看自己儿子越想叹气,他老来得子,对姜契风花了十二分的心思栽培,他一向以为自家儿子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,都算的上是人中龙凤,可一见那位钱九公子,便觉得自己放在手心里宠了二十年的麟子似乎也拿不出手了。

  正在姜叔则暗暗伤怀时,梁上燕上前禀告:“太守,公子,大皇子来了,说要见见这位钱九神医,属下等人拦不住,此时应该已经到影壁了。”

  父子两人脸色皆是一变。

  “父亲,钱公子曾经说过不能让任何人去打扰他解药。”姜契风急慌慌说道。

  姜叔则抚了抚胡子,起身一挥襟袍,低声对梁上燕说道:“上燕,你速速去将昨日那位贵人请来!”

  不过一会,大皇子一行的声音远远的就传了过来,“姜太守,别来无恙。”

  “参见大皇子殿下。”两人对陆顺之行了臣礼。

  “姜叔则,我听人说你寻来了一位神医,可是真的?”陆顺之问道。

  “大皇子谬赞了,我所请来的不过是一介大夫,正好对此疫病有所了解,称不上是神医。”姜叔则摇摇头道。

  “既然只是普通人,那便让我见见这位大夫,我也有些问题要问问他。”昨日太守府前脚下令全城禁上元河水,后脚姜契风为神医解疫而大肆收购药材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金陵,陆顺之心有忌惮,怕有人看出这是毒药而非疫病,于是派人盯紧了太守府,不料这太守府把守森严,他一点消息都探不到。足足等了一日,陆顺之寝食难安,决定上门来见见这位百姓口中的神医,试探他的口风,若有变数,即使让五城百姓陪葬,也要趁乱除之。

  姜叔则怎会不知道大皇子的心思,他是个心肠歹毒之人,若是得不到,便要毁掉,所以一定不能让钱九公子落入陆顺之的手中。前夜,他见那位贵人对钱公子的态度亲近,兴许能伸出援手救人一命。为今之计,只能拖之。

  “大皇子稍安勿躁,那钱大夫正在研制解药,若能成功,数万百姓就能保命啊。”姜契风见父亲没说话,插嘴道。

  “闭嘴!”姜叔则呵斥儿子一声,抬眼观察陆顺之的神色,见他脸上阴沉之色越来越重,低声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话,“大皇子,依臣所见,若此病不除,不日将会威胁到整个大顺疆域。老臣年迈不察,竟让上元河水祸害了数城百姓,实在难安,年后自会引咎辞去金陵太守一职。此番钱九公子若能解金陵之困,全是仰仗的大皇子的功劳。”他身子朝陆顺之一拜,神色恭敬,语气低微。

  “父亲…”姜契风脸色大变,却被父亲的眼色吓住了口。他心有疑问,明明是钱九公子自己冒险前来主动请缨解疫,又关大皇子何事。

  陆顺之凝视姜叔则许久,一直未让他起身,直到见他年迈的身子因为长时间的俯身而微微僵硬颤抖,他才朗声一笑,伸手虚扶住姜叔则的手臂,“太守多礼了,若是那大夫真有如此神术,能够解救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,我必定会珍惜如此人才。”陆顺之思考一番,此次下金陵是向父皇立了军令状的,他正愁不知如何交代。如今姜叔则亲手将解药送上,将他的功劳拱手让给自己,虽然是为了保此人一命,但他何不给对方一个台阶下,既全了自己的颜面,也卖了姜叔则一个人情。此番,他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神医公子更加感兴趣了。

  正在陆顺之津津自喜时,一道沉如石砚的声音自背后响起:“我竟不知道,大皇子还有这等本事请来神医,我以为你只会像个傻子般围着那十几车药材团团转呢。”

  三人朝声音处望去,看一身暗色大氅的高瘦男子走近。

  陆顺之脸色一变,原本的喜色立刻褪下,冷声道:“本皇子是奉皇命而来,成安王世子口出狂言,难道不怕被父皇怪罪?”

  “若皇上知道你所说的药方乃是烂草一堆,到底是谁被怪罪还不可知。”陆星除大步流星走来,面有嘲弄之色。

  待人走进,姜家父子才看清来者面容。眼前之人身材高挑挺秀,如松柏之姿,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似水熠星眸,五官十分俊美,竟叫人不敢直视。

  竟真的是成安王世子陆星除!

  姜叔则暗暗想道,自从前日见到那位蒙面贵人,他就觉得此人的出身定十分高贵,能窥见元山隐秘之机,且堂而皇之的将花物证据送上太守府,定是大皇子也无可奈何之人。听闻成安王世子陆星除深得皇上宠任,年纪轻轻便得高位,比父亲成安王还要更胜一筹,果真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,且他向来只听皇上一人之令,不涉任何党争,自然无惧皇子威吓。

  大皇子被陆星除噎的无话可说,他向来斗嘴斗不过这位小堂弟,却没法奈何他一根毫毛。两人冷嘲热讽一番,陆顺之便一甩袖子,满腹怒火的离开了。

  “多谢世子解围。”姜叔则向陆星除一拜。

  “举手之劳。”陆星除淡淡道,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少语。

  见夜深起风,姜叔则请陆星除在府内的上好厢房休息一晚,“也不知钱公子还有多久才能出来,既然是老臣将世子请来的,若世子在外面着了风,那老臣实在难安!”

  “也好。”陆星除抿了抿嘴,随即颔首,跟着姜叔则离开,剩姜契风怔怔的待在原地。姜叔则回头见儿子一副呆愣模样,甚不争气,恨恨道:“待会你来一趟书房。”

  姜叔则将陆星除安顿好,步履沉重的回到了书房,他看着还没缓过神来的姜契风,重重的叹了一口气,“契风,你可知今日你说错什么了?”

  “契风糊涂,差点害了钱九公子。”姜契风扑通一声跪下,脸上尽是懊悔之色,“我不知大皇子心存杀意,还在他面前力捧钱九,若非父亲转寰,钱九公子今日便要命陨太守府了。”

  姜叔则扶起姜契风,说道,“直至今日我才明白,千里之外的朝堂之争,已经波及到了金陵,”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,“大皇子心思难测,怪不得你。不过姜家此番得罪了他,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。”

  “父亲方才提到年后引咎辞去太守之位,”姜契风嗫嚅道,“可是真的?”

  “咳……我已经老了,没力气再和他们虚与委蛇,激流勇退乃是保全姜家之法。”姜叔则心叹,自己为官勤政,一生为民。正是因为他的铁面无私和克己奉公,才没让京城的手伸来金陵,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,那些人竟如此心狠,将黎明百姓当作争权的牺牲品,竟下了如此毒计来逼迫自己就范,他心有大愧,再无颜为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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